早期臺灣原住民精美的木雕品,在還不懂得原住民文化的美與收藏保護先民文物的年代裏。許多博物館級的臺灣原住民文化器具、木雕、紡織等器皿用具,一一地被歐美人士或日本人,大量收購去。

 

    如今目前所留下的數量非常罕見、且價格高昂。一旦出現精品,都是眾收藏家追逐的首選,故在民藝收藏上是屬於少數金字塔頂端的族群市場。

 

    在一個非假日的早晨,一如往昔我起了大早後,就騎車往蚤市前進。我習慣從入口處,一攤接著一攤逛過去。才剛到第三攤時,眼角餘光往角落一飄過。

 

    看到一件連想都不敢想的文物。緊快用雙手抱起它,避免慢一步被人捷足先登,錯失良機。在我的古董民藝收藏品裏,過去十多年裏還沒有一件早期臺灣原住民精美的木雕品。許多年過去了,終於有機會讓我遇到一件心滿意足的文物。

 

    有人曾說:「古董民藝會跟隨人的,物歸何人皆有註定。」

 

    我馬上問老闆:這件原住民木雕品,多少錢?年約六十旬的老闆回答說:這件木雕,是他上星期答應要賣給中部某大學教授的原住民木雕。

 

    因為,太重了放在南部倉庫裏。上星期沒有帶來台中,故這次專門北上送來。但是,那位教授在約定星期三裏,人卻沒有來說有事離不開身。

 

    才沒一會,攤位四周不知何時也聚集一群人,都也在看這根立柱。但是,老闆還在高分貝,喋喋不休講述著他與那教授的關係有多好、之前他跟他買了多少東西等等……。

 

    這時,耳朵傳來旁觀者也在談論這件木雕,說道:不錯的東西。我實在忍不住,在他還想繼續高談下去時。我再一次問老闆:到底多少錢?老闆講完一長串故事後,開出了他要的價格。哇!令人咋舌,真是一筆鉅額費用。

 

     我只能用嫌貨方式來殺價了,說木頭裂痕很深又多、底盤又腐爛一大塊等等……。

 

    老先生嘟嚷著說:這是他早年年輕時,在南部山區部落收購而來的,一直捨不得售出。經手過這麼多原住民木雕,還沒有這根好看。

 

    排灣族木雕,在臺灣原住民族中是最為精美,並受到學者、專家肯定及大眾喜愛的。而且,原住民的文物原本就是稀少、數量不多,特別是頭目、貴族階級的木雕立柱。而這根立柱,應該有一二百年的歷史。

 

    我問道:如何得知?他說:從材質辨認,這是台灣油杉,台灣四奇木之一,為鐵堅油杉變種。它的材質堅硬,要讓它裂成這樣沒有百年是不可能的。

心想算了,說道:我要了,你幫我包起來吧!

   

    從口袋掏出一疊大鈔(前天才剛領的薪水,原本想存入另一個戶頭),全數塞入老先生手裡。終於成交,我心裡暗暗鬆了口氣。細看著這根立柱,木頭身上有年歲的潤澤,徐徐吐著油亮質感,這種質地與色澤是怎麼都仿製不來的貴氣。

 

 

 

    排灣族善於雕刻,特別是木雕刻極為發達,主要的題材以人頭、人像、蛇紋、鹿紋為主。人像的部份大部份與祖先祭拜有關,人頭雕像可能與獵頭與保有首級有關,因此其家屋前壁或獨立之頭骨棚常有所見,而平和會所裡亦有放置頭骨的凹壁。

 

    排灣族的圖紋非常多樣,百步蛇是經常出現的圖騰紋樣,他們認為百步蛇是貴族的祖先,對百步蛇有很多禁忌,頗似圖騰民族的崇拜行為,不過由於此種崇拜,乃基於貴族為百步蛇的後裔,因此基本上還是屬於祖先崇拜。

 

    百步蛇的意義在排灣族的傳統圖騰中是最具代表性的。相傳百步蛇是排灣族人的祖先,同時也是排灣族貴族的專屬紋飾,百步蛇圖紋大量出現在排灣族的木石雕刻、日常用品及服飾上。

 

    在排灣族,百步蛇有幾個名稱:伙伴、真正的、祖先、長老、及蛇王。在排灣族人眼中,百步蛇的性格很類似排灣族人的頭目形象。就是獨立、安定、和平、彼此不會互相攻擊、不會主動攻擊別人但會反擊、不會到處遊走。

 

    此外,有百步蛇圖稜角形裝飾的生活區,就是「禁區」,族人不准干擾;祭典中若百步蛇出現,表示「秩序有誤」有糾正之意,靈媒必須出面調解請求息怒。

 

    百步蛇的紋飾除了裝飾用之外,它的重要性在於鞏固排灣族社會的階級制度。由於貴族被認為是百步蛇的後裔,藉以強調統治階級的權威、榮耀與力量。

 

    所以貴族的衣飾、家屋、日常用品及雕刻藝術上享有平民不能擁有的百步蛇紋;舉凡貴族家屋出入口的木雕柱、穀倉前的木柱、屋內主柱、屋簷下的桁板及室內的壁板,器具如木箱、木枕、木臼、連杯、針板、佩刀、盾牌及占卜箱等,都是百步蛇圖樣經常出現的地方。

 

    因此,只要從器物衣飾上的紋飾就能清楚地判別身分的不同。百步蛇紋除鞏固貴族神聖的地位外,更具有強化排灣族階級社會結構的功能。

 

    看著這根立柱,想像著原本只限於貴族頭目可以擁有,在屋前庭院中央才能立起木柱,每當在共舞或集會時,頭目就坐在這根立起來的木柱旁,眼望著自己的子民。

 

    每每收到老東西,心中總是令人動容。因為先民文物保存不易,能在歲月長河中承受摧殘折磨,而能完整地存活至今,實在不容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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